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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鸣瓢夫妇】凡人之苦

感谢@🐔🐠 老师的投喂呜呜呜!.一起来看鸣瓢买蛋糕(咦?

 

那么多甜腻的东西,尝到嘴里并不叫你快乐,只叫你痛苦。但这难道是它们的错吗?你难道能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它们吗?上好的奶油、严格的比例、精密的烘焙,一丝不苟、毫无差错。被它们造就的蛋糕新鲜而甜美,苦的不过是你这颗凡人之心罢了。


【鸣瓢夫妇】凡人之苦

*

当绫子说自己想吃蛋糕时,他着实恍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。自从椋离开后,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地说过话了,很久没有这么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,像之前那样和他提出小小的心愿。他头皮炸得有些发麻,接着是从心头蔓延开的衷心喜悦和轻松,还有一些如释重负,如同西西弗斯终于扔下了一直扛在肩头的巨石,鸣瓢秋人也卸下了这么多天以来心中的忧虑和烦闷。


“我现在就下去买。”鸣瓢哑着声音说,“...想要吃什么口味的?”


都可以。绫子说,只要是蛋糕,只要是甜蜜的,缀满奶油的,新鲜而漂亮的,都可以,都没有问题。


他于是急匆匆地跑向门边,中途还踉跄了一下。绫子见此忍不住微微一笑,她走到鸣瓢身边,让他小心些,别太急躁。接着等鸣瓢穿好鞋,打开道道繁复的锁出门,她也还站在那里,面带平和的笑意,一直注视着鸣瓢,注视着他的眼睛,他的背影。当门把他的身影完全遮去后,她颤抖着下定决心,把世界抛之脑后,走向椋的房间。


*

鸣瓢秋人简直是冲下楼梯的。他跑到楼下时,兴奋到想立刻摸出手机给百贵打个电话,告诉他绫子终于要从失去椋的痛苦中走出来了,太好了,太好了,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。但是他转念一想,反正买完蛋糕之后就得赶回去工作了,到时候再和百贵说也不急。


绫子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平和的说话了?他一边走在街道上一边想。她的语调,她的微笑,一切都有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甜蜜味道。这种甜蜜将他的心牢牢黏合在了一起,活像一剂强心剂,使那种虚弥的焦灼减轻许多,好让他终于感受到地面的触感。


鸣瓢的肩膀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,他路过了一家花店,不由自主地为那些盛开的花朵放慢脚步;多旺盛、多满溢的生命力,多明亮的色彩!这些色彩和生机从花瓣上滴落,在街道和空气中蔓延,温暖的、柔和地裹挟住他,唤醒了他的眼睛,激活他眼中的世界。当鸣瓢的视线从花朵中移开,万生众象的瑰丽在他面前爆发,在他面前喃喃自语,风在他耳边轻声吟唱,阳光痛快地洒落大地——在这一刻鸣瓢回到了人群之中,回到了真实的世界。


他能够闻到可丽饼的香气,还有咖喱、乌冬面以及些许香辛料的气息。那些和椋差不多大小的女生们也撞进他的视野,女孩们手上拿着鲷鱼烧、草莓大福还有章鱼烧,叽叽喳喳闹成一团,讨论着等一下要去哪里、要买些什么、还有一些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听懂的密语。他注视着那些女孩,就好像注视椋一样,这些青春活力的笑容使他现在想起椋时不再只有心碎,短暂的也有了些许的平和。


在他错过的不知道多少椋的成长时光中,她也和这些女孩子一样玩闹,一样的快乐,讨论一样的八卦,甚至连烦恼和喜悦都那么相似。椋的脸和身躯附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,椋永恒的活在世界上。只要他还爱着椋,只要绫子还爱着椋,只要还有人记得椋,她便将永存,便将自如的在世间呼吸,享受阳光,享受春雨,享受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,享受爱,享受自然与非自然,享受世界上的一切。


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绫子也出来看看,也在这窒息的痛苦中获得几刻喘息,几刻轻松,好再次抬起头来征服生活,就像他们之前所克服掉的一切困难一样去跨过这个天堑。他想要绫子也重新被真实的美好所祝福。鸣瓢希望蛋糕能让她好受点,至少这意味着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爱。哪怕只有一点点,哪怕那么微薄,好歹也是些火花,好歹也是些希望。


*

与此同时,绫子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,强忍酸涩,径直在椋的书桌翻找起来。


椋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井有条,因此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:一把未拆封过,不够锋利但是能用的裁纸小刀。


鸣瓢百密一疏,虽然先前他已经处理掉家里所有的尖锐物品,但他没打开过椋的房间,他不敢打开椋的房间,因此忽略了它。而绫子不同,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,在每一次被椋的惨死惊醒的夜晚,她从梦中尖叫着猛地坐起,无时无刻都想拿什么锐器在自己心口捅上数千百下,好快些结束这无望的生活。在绫子第一次流露出自残意向后,鸣瓢几乎搬空了整个厨房,拿走了家里的工具箱。接着他又装上了好几道防盗锁,防止入室惨案再次发生,也给他自己和绫子一定的心理安慰。一切看起来都坚不可摧,能让她在心碎后慢慢恢复。


但他漏想了,不,不对,他甚至不知道椋买过美工刀,他忙碌的工作使他永恒地错过了许多。这使得椋的小刀现在被绫子紧紧握在右手掌心,她站在门口,用目光眷恋地描绘过椋房间的每一个细节,然后轻轻关上房门。


她在门廊上又站了一会,风从未关严的窗户涌入,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,鸟鸣也在窗外轻快的响起。一切都祈求着她看向外面,多看看世界,哪怕只有一眼,哪怕只能看到眼阳光,哪怕要被那刺目的天光激得落下泪来——就能唤醒她对生的热情,对鸣瓢的爱欲,动摇那赴死的决心——


——而鸣瓢绫子没有抬起头来,也没有被窗外的事物所蛊惑,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,沉默的站在那里,好像一座沉默的石像。


*

他终于走进了蛋糕店。看起来和蛋糕店甜美的装潢和奶油、可可以及炼乳的甜味格格不入。店里还零零散散有几对年轻的情侣,他们坐在一起的姿态就好像玫瑰缠绕在一起盛开,懵懂又美丽,盛满对未知前路的憧憬和期望。他的心又痛起来了,十几年前他和绫子也正是这么坐在一起,绫子吃一口喂他一口。当时的绫子也正像刚绽开的鲜花,从中缓缓流出新醅的蜜酒。


鸣瓢秋人把视线转向冷柜,他实在是对这些甜点一窍不通。之前都是椋吵着要吃什么,他下班回家时,如果烘焙屋还没关门,会进去给椋带些。绫子体贴他,不想他忙的焦头烂额时还要挂记她,已经很久没有表露出自己想要什么了。而且这段时间实在是磨得太痛苦太心碎,除去和椋相关的记忆,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

椋,美丽的椋,长不大的椋,梦中的椋也恒久保持着那天他推门回家时的模样,她没有站起来痛苦地指责他,没有怪罪他,同样也没有复原,没有睡去。她只是在那里,只是安静的躺在地上,躺在血泊中,不成人形,伤痕累累,她的脸已经变形了,全部骨头都断裂的乱七八糟,合不上的眼睛永远无神地涣散着。鸣瓢等着她站起来,跪在那里等她眼睛重新聚焦,等着她像往常一样开个玩笑,然而除了窗外的阵阵雷声,除了连绵不绝的黑云,他什么都没能等到。


他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袋。店员看出了他的犹豫,询问一番后推荐了几个款式。鸣瓢努力回想着绫子的喜好,最后俯下身去选中了一款浅色的蛋糕。它被摆在两款巧克力蛋糕中,不张扬也不低调,内敛的在那里等待被选择。他希望绫子能喜欢。希望绫子能通过它再次获得勇气和力量....这场事故击败了椋,击败了绫子,差一点也要击败鸣瓢。但他的心还在为绫子而苦苦支撑,只要绫子还需要他的保护,只要绫子还需要他来抵御疾苦,他就可以继续摇摇欲坠地站立住,永远不会倒下,永远不可能倒下。


*

绫子拉下了窗帘,在浴室里放好水。


接着她毫无留念地跨坐进去,高举起左手,划开椋的美工刀。


当她的手垂下,脉脉流出的血液与水交融,她先是感受到迟缓的痛苦,再是感受到无尽的寒冷,最后是乏力和困倦。她想起鸣瓢,想起他们还是穷学生时日子有多么快乐,想起他亲吻她手指的触感,想起刚生下椋时,鸣瓢也是这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,在看见她们的那一瞬间,他眼睛里燃起来的幸福热焰。绫子的心有些苦楚了,但她只是闭上眼睛,期望鸣瓢可以吃掉那块蛋糕,期望他没有她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。


...蛋糕这种甜蜜的造物是无罪的。上好的奶油、严格的比例、精密的烘焙,一丝不苟、毫无差错。被它们造就的蛋糕新鲜而甜美,能够抚慰人心,带来饱腹和温暖;也能够让人感到苦涩,致命的苦涩。但它是无罪的,它永远是无罪的,苦的不过是凡人之心,是凡人的痛苦干扰了味觉。




鸣瓢还在街道上快步走着。他提着蛋糕,就好像手中握着打开未来生活的钥匙。他心中仍然抱有对生活的期望,仍然拥有朦胧的憧憬,抱有对明天、对下一刻、对下一瞬间美好的幻想——致密的凡人之苦还没有追上他,还没有将他真正击倒在地。但它已经缠上他的影子,一切都发生在一念之中,这条道路即将成为永恒。




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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